塑造自己
使心地清净是青年人最大的诫命。——莎士比亚
歌罢一小曲,唱尽大人生!我要秉持一颗清净之心,塑造自己强大的精气神,更要铸就不凡的艺术魂!
孩提时候,音韵绕梁——“窈窕风流杜十娘,自怜生落在平康。”台上的爷爷塑造了一个自己的杜十娘。粉墨青衫,吴侬软语的委婉声音透着清凄。我只听得见台下的掌声雷鸣。
“爷爷爷爷,我也要唱!”爷爷一下台我便冲上去缠着他。他画得极细的柳眉起了一个褶子:“你是男生,唱评弹没有味道。”可我实在迷恋那掌声,故作生气:“可是爷爷你不是也唱得很好吗?”爷爷在短暂的沉默后,点下了头。
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爷爷的琵琶。爷爷说要想练好评弹,就要从弹词开始。我实在极其厌倦那咿咿呀呀的妩媚音色,而弹奏着三弦的爷爷却眉眼陶醉。在练习了几周之后,我已经把谱子刻在了心上,忍不住问爷爷:“今天我能上台弹词吗?”爷爷看着我,不说话,半饷之后点了点头。
我只是在舞台的小角落里负责弹琵琶。台下的观众有些惊愕。我隐约听见了“年少有成”“天赋异禀”这类词。我不禁得意洋洋。随着“青楼寄迹非她愿,但愿荆衩布裙去度时光”的飘渺歌声传来,我开始了弹奏。可是很快,我便发现有些不对。我融入不了,台上爷爷扮演的杜十娘仿佛“落花无主随风飞,飞絮飘零泪数行”。周边伤心欲绝的音乐已经将我淹没,我在其间慌了神,直到下台我依旧浑浑噩噩。
“我不行。”我浮躁地吐着气对爷爷说,“你们配合已经有了默契,我根本没办法融入你们!”爷爷还未来得及卸妆,擦得白净的脸上透露出来几分笑意:“不是你融入不了我们,是你融入不了评弹。你了解杜十娘吗?你了解她无枝可依的苦楚吗?你了解评弹真正存在的意义吗?你是真的喜欢,还是贪恋喝彩?”我被这一连串的问句堵得哑口无言,随即又是被戳破的狼狈与恼怒。
我净心翻了评弹的剧本,看了杜十娘的传记。我开始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不了解她,可是越看我越对她凄楚的身世感到不幸,为她的坚强感到不可思议,为她的传奇感到震撼。我开始认认真真地坐在台下感受她的情感。“她”一出场,便是缥缥缈缈,似有若无,一种独有的空灵惊艳从钻心地惹人怜爱的歌声中泻出。唱她游园中的自伤,唱她惊梦中的倾注,唱她怎样肠断,为一段梦中情香消玉损。戏台上一个老人,一个青衫,没有丝毫怨天尤人,看到她倾诉牵挂,直觉漫天卷地的悲伤将我覆盖住,透不过气。大颗大颗的眼泪滑出忍耐很久的眼眶。
待到几度春秋磨平了眼角的稚气,我又一次站在台上。我的观众只有爷爷,我开始唱,唱游园惊梦的满园春光,唱腔越是明快,内心越如苦药般翻江倒海。下了舞台,伸手摸到灯竟是一张被泪水覆盖的脸。我开始明白了,一旦动心起念,也就有了因果。这个杜十娘,是我净心塑造的。
评弹艺术塑造了无数活鲜人物,也演绎了历代兴亡历史。我也以一颗洁净的心,在塑造评弹艺术形象的过程中也塑造了自己。我坚信:春去冬来,被塑造的评弹和我,都会像花儿一样盛开!
塑造自己强大的精气神,更要铸就不凡的艺术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