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字

写字如同做人,要方方正正,一撇一捺,俗话说:字如其人。

狗蛋儿一岁的时候,父母就在他周围放了许多样东西。锄头、斧子、挑担、小羊仔……都摆到他面前。他左顾右盼,看到一根木棒放在外圈。母亲斜眼瞟了一下父亲,父亲对着她憨笑,黝黑的脸颊上映着几道深深的皱纹,三十出头就苍老成这样。他目光转向狗蛋,狗蛋趴在长了青色苔藓的地上,水灵灵的双眼环视着四周,可能要长牙的征兆,手指不停地扣着牙床,哈喇子也一直往下流。他吃力地用双手双脚在地上蠕动着身躯爬到锄头边,父亲失望极了,正准备过去护他,谁知狗蛋一下子将锄子往边上一推,一个劲儿向前抓那根木棒,嫩白的小手握住了那根细长的小木棒,父亲开心极了,一把将狗蛋儿抱在怀里,左摇摇,右晃晃。对妻子挑着眉无比兴奋地说:“咱家也要出读书人喽!”妻子转身出去了……

狗蛋儿他父亲和村长混得好,又得知自个儿子是读书的料就赶忙到地里拨了几株白菜放箱子里,抱着狗蛋去了村长家。“咚咚咚”他敲了敲门又侧身听了听“怎没有动静?”过了许久村长夫人用嘹亮的声音回答道:“唉,来了。”随后,一张无比慈祥贤惠的脸出现在面前。“俺找村长。”孩子父亲说。“找村长啊!”进来说进来说。村长妻子连忙邀请他进门,给他端了杯茶。

“村长啊,你看咱这村就你一文化人,你看能否帮个忙教俺孩子写字读书啊?看他今天摸东西就摸那木棒棒。”狗蛋父亲对村长说道。“唉……那看在咱多年份上我试试,也指不定能不能教会。”村长摸摸下巴的胡子推推眼镜说道。“要不看看他会不会握笔?”给了狗蛋一支笔,狗蛋竟单手握住了笔即使并不标准,最令人吃惊地是他握住笔在纸上图画。“此乃神童也,徒弟我收了。”村长开心地笑起来,露出了被烟熏黄了的牙齿,左手顺理着胡子。

狗蛋每日都在村长家练字,看书。细长的手指握住钢笔,沾上墨汁,在纸上写下那一撇一捺,清秀的字不像一个五岁孩子写出来的。狗蛋的父亲做梦都在开心地笑,可惜好景不长,1959年,闹饥荒,整整三年的时间,喝一碗稀饭也是奢侈的事情。狗蛋他爸看儿子饿得面黄肌瘦,不忍心。偷偷摸摸养只鸡搞点蛋给孩子吃,自己就吃点野菜,只要有好的都留给狗蛋。自己嚼点野菜吃点野果,实在饿得不行就喝水,时间长了身体也开始吃不消得了干肿病。又瘦又肿浑身就像要吐丝的蚕。医学上叫“营养不良性水肿”但是上级不承认,硬说是盐吃多了,连盐也限制。狗蛋看父母瘦成这样于心不忍就去别人家偷东西,结果被打的浑身伤。好景不长,狗蛋父母也没熬过这劫。狗蛋哭得昏天暗地。泪珠大颗大颗划下来,一下昏倒过去。

醒来后,就在村长家了。狗蛋失去双亲后十分消极,整日愁眉苦脸,村长给他上课,也是低着头耷拉着眼皮,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。课也听不进去,整日跑到后院里的小鱼塘扔石子。小脸儿冻得通红,村长想帮狗蛋儿,但也无能为力,闭上眼睛,摇了摇头,长叹一口气。

1966年,爆发了一场大革命,它像龙卷风一般袭来。知识分子当众批判,他们的心灵和肉体生活在痛苦之中,中国被灰暗笼罩着。村长,也被抓去了,只是村长并不像年轻的学生们那么有活力,被拉去游街,侮辱,喂猪喂狗干粗活。他骨瘦如柴,像折了的树枝。狗蛋更加迷茫,甚至放弃了学习。

文化大革命结束后,全国人民在一片欢声笑语中,狗蛋依旧在村长家度过。有一天,他突然从床底下拉出几小包他以前喜欢的书。“还好藏得好,没被烧。”狗蛋拍了拍上面的灰。看着这些书,狗蛋不禁哭了起来,他想起父亲和师傅都说过做人要像写字,端端正正,认真做好每件事,写好每个笔划。自己却荒废那么多年……狗蛋十分后悔自己这么多年的行为。狗蛋擦干眼泪,坐回书桌,重新提起笔,在纸上一撇一捺地写起来,他的字行云流水,落笔如烟,温文尔雅。自学考上了北大,也算是没辜负父母和村长的期待。

“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,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,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,用美丽的笔画写下:相信未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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