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《苏东坡传》有感

这并不是与东坡居士的初相遇,却又让我认识了这位秉性难改的乐天派、豪情壮志的大词人。正如纪录片《苏东坡》文案中所言:“在这世上,有些美好的事物是可以逆生长的。当古树发芽,石头花开,一张纸页成了传奇,人们就会从那张古老的纸上,嗅出旧年的芬芳。”南风带着氤氲热气,撩动人心,吹开了积攒千年的尘灰,我似乎可以看见,看见一个鬓如霜的老人烛下花前,醉离歌宴,一壶浊酒,大笔挥毫,问书生何辱何荣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
林语堂说:“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,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……是月下的漫步者,是诗人,是生性诙谐,爱开玩笑的人。可是这些也许还不足以构绘苏东坡的全貌。”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”。试问苏轼这一生苦不苦,以众人的角度观之,从乌台诗案开始被贬黄州,之后一路南谪,与实现他凌云壮志的京城天各一方,这是仕途坎坷之苦;在他二十七岁那年,年少结发的贤妻王弗香消玉损,从此阴阳两隔,这是爱人离别之苦。事业和爱情的双重打击,对一般人而言已是在绝望的边缘徘徊了,但苏轼没有。在为官上,苏轼秉持为官者一地造福一方:徐州防汛,杭州筑堤,儋州授馆,兴修水利……在人生态度上,君不见,一种东坡美食遍布世界各地,一曲婵娟词传唱大江南北,一种人生态度印刻进中华血脉……就算“料峭春寒吹酒醒,微冷”又如何?只要想起“山头斜阳却相迎”的美好,就有了“何妨吟啸且徐行”的勇气与快乐了。

我喜欢苏轼的词,豪放却不奔腾,缥缈却不虚无,婉转却不悲凄,喜欢他词中开阔豁达的意境,喜欢他悠然淡泊的情怀。只有他可以在风雨的逆境中天马行空,我行我素;只有他可以在坎坷的仕途中依旧满怀豪情,笑傲江湖。书中使人印象最深刻的还属这位智者的晚年时期。苏东坡在黄州有两处住所,一为城中临皋亭,一为城东的东坡雪堂,他每日不厌其烦,在这两地间往返,林语堂说:“这段一里多的脏泥路,大概是文学史上最出名的一条路。”这条小路上,那凌乱的脚印,一脚深一脚浅,踩出了一个放浪形骸的达者。他在黄州偏远的乡间,咀嚼几碟素菜,品味出,“人生有味是清欢”的淡泊;他在惠州的陋室,隔帘听雨,享受“又得浮生一日凉”的意境;他在杭州西湖,看桃红柳绿,吟咏“浓妆淡抹总相宜”的清雅;他在密州的烟雨丛林,竹杖芒鞋,感悟,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况味。他的词中,蕴含了大自然的钟灵俊秀,藏纳人生的世情百味。有姹紫嫣红便无需惊涛骇浪,苏轼就是这样,在他的云水生涯中,可以品出淡定从容。人生浮沉,世故难测,在烟尘飞扬的尘世间,犹记明月清风;在颠沛流离的境遇里,学会了随遇而安。这就是苏轼的处世之道,在不合时宜的境况里,依旧清醒明达,不诉悲凉之音。

深秋之夜,苏东坡在雪堂饮酒,夜渐渐沉寂下来,他步履蹒跚回到临皋亭,大约三更时,家童鼻息已雷鸣,敲门都不应。他拄着拐杖,临近江边,沐着清风听闻涛声,明月霜天,好风如水,看着夜幕下的江滔,层层波澜由缓至急。回首多年,置身鱼龙混杂的官场,浮沉几度,漂泊不定。夜阑风静,恰如她此刻清醒,平静的江面,清晰的照见了心灵,于是,他写下了“长恨此生非我有,何时忘却营营?”原来鲜衣怒马与风烟俱净,只隔了一卷光阴。他是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鸿;是品味人间有味是清欢的词人;是寻风钓月,纵迹白云的雅客;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。

当时光荏苒,青春不再,白发苍苍,人老珠黄。唯吟咏一句”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”,这便是苏子。(邹蓓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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