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眼中的李白

坦言道,我不懂李白,但好像,谁也未曾懂过李白。

我想,或许那千里婵娟是懂李白的。满月生辉,朦胧的月晕夜夜照亮无寐人的寂寥。李白便是峥嵘帝唐里那无数无寐人之一,于不经意间瞥见了月光。此后,皎洁的月光成了游子李白思乡的露霜,不曾融化,它成了孤独者李白万里赴约的酒友,徘徊着与李白对影成三人。李白以为那是月在缄默中的陪伴,于是他是那样爱月,以至于忽略了环绕着月光的黧黑。他义无反顾地扑向月亮,欲将抱月而眠,却不曾意识到自己已深陷黑夜的泥潭。他闭着眼对月高呼“大鹏一日同风起,抟摇直上九万里。假令风歇时下来,犹能簸却沧溟水。”他将宏誓大愿折成一只作大鹏展翅状的千纸鹤,向月掷去,殊不知这苍白纸张的力量太薄弱,经不住风起云涌的颠簸,根本难以到达他夙愿中的远方。月白无言,只是仿佛,夜夜减清辉。

我想,或许那杯中烈酒是懂李白的。唐朝的酒烈而醇香,引得诗人纷纷举杯消愁,李白同样也难以抵挡佳酿的诱惑。《开元天宝遗事·天宝下》有言:“李白嗜酒,不拘小节。然沉酣中所撰文章,未尝错误;而与不醉之人相对议事,皆不出太白所见。时人号为“醉圣’”。千金换酒,但求一醉,谁还在乎际遇穷通、寿命长短呢?既不自知有吾身存在,外物的存在与否,便不足言道。世态炎凉荣辱皆忘,也许正是酒酿成为李白独宠之因。于是他每每企图沉湎在这份酣醉的畅快中,不愿清醒,但好像他愈是醉着,愈能清晰地纵观世道的黑暗。“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”,酒入愁肠,到底又释怀了李白多少的宏愿呢?

酒和月懂李白,的确只能以“或许”回答,但酒和月,真的能予以李白慰藉并伴其一生吗?我对此持否定态度。如果说李白的孤独是一江滚滚黄河水,那么酒和月仅仅算是不息的支流,而未得以补给的部分是辽阔得无从想象的。“众鸟高飞尽,孤云独去闲。”那份心中的寂寥,好像一颗石头坠入山谷,听得到回声。李白的世界太宽广了,囊括了山岚流水、斗转星移。“他的路上,没有同行者。”的确,生来的傲骨让他以宏观的角度看万千世界,所以万物于他太透彻了,他找不到,或说根本没有能与李白同道的人或物。明明透彻却又自我蒙蔽地挥笔成浪漫诗篇,或许,李白也不懂自己。没人懂李白,李白仿佛也不需要被懂。

“他一生醉得太多了,但这是最后一次。他举杯邀月,却发现月在水里,他悠悠忽忽扑进水中,抱月而眠。”谁像李白,认真又天真一生?连死,都似一首诗。

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李白,也没有人,懂过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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